《素问•五常政大论》云:“无盛盛,无虚虚,而遗人夭殃;无致邪,无失正,绝人长命。”启迪后学者必须认真了解掌握病情的虚实,也即正邪的盛衰而谨慎用药。如果应该攻邪的实证,反而误用补正,则使邪气横鹜交驰不可遏制;确是真虚病情应该补正,反而误用攻邪,使正气随邪气一起消亡。两者运用不当,有生死反掌的利害关系。如何真正做到切中病机,攻不伤正,补不滞邪,无损它方,无留后患?应注意下列三个方面:?
(1)从人体禀性寒热(阴阳)分析邪正关系 临床必须了解病人发病过程及症状,进而辨证论治,辨证不明,就不能论治。《内经》云:“善诊者,察色、按脉、先别阴阳。”因此,不管病情如何复杂,临证的第一步是审别阴阳。阴阳包涵虽广,变化虽多,其本则一,“万病非寒则热”,如善于从广义的万千阴阳中只求得狭义的一个寒热阴阳,认真分析表里虚实之属寒(阴)属热(阳),则不致迷乱方向。?
中医对疾病的诊治重视了解人体阴阳的消长状态协调与否。人体的生理活动在相对平衡的过程中互为消长,整个机体禀性阴(寒)阳(热)、或局部阴(寒)阳(热)的某一方有所偏颇,对发病的趋势有直接影响。认识了这一点,再结合天时气候、生活环境以及临床证候、病机变化,结合归纳其偏阴(寒)偏阳(热),便可以求得其属。?
张从正论“汗”法中曾提到:“病人禀性怒急者,可辛凉解之;病人禀性和缓者,可辛温解之。”这里张氏不言参脉证,而仅按禀性采取不同治法,足见人体禀性对病情的影响很大。他虽然没有点出病人的阴(寒)阳(热)禀性,但实己寓阴阳于缓(阴)急(阳)之内。此外,他对天之寒暑、地之南北、人之衰壮、劳役伤暑、饮食冒寒,均认为可以寒(阴)热(阳)之理互参之。这些创见给后学以莫大的启发。?
临床先询问病人的禀性偏阴偏阳,是升堂入室的第一道门径,笔者对此有多年体会。病者禀性属热(偏阳),平素忌食辛辣焦燥,喜凉柔润,投药亦然。再受阳邪(风、火、暑、燥),必然火上加油,当治之以寒药。若病人禀性属寒(偏阴),平日喜食香燥温热,忌寒凉生冷,倘再感受阴邪,必然出现阴胜则寒的病机变化,治寒当以热药。如禀性属阳而遇阴邪,或属阴而遇阳邪,必然产生内外失调,先从中取之,再视其转化趋势或治之于外,调之于内,或调之于内,治之于外。对寒热虚实十分错综复杂的病情,应察其间甚,先解决主要矛盾,按“标本”、“先后”、“缓急”而取之。?
(2)辨识整体与局部的邪正关系 《灵枢•素问篇》:“邪之所在,皆为不足。”“夫阴阳之应天地,犹水之在器,器圆则水圆,器曲则水曲,人之气血亦是,故随不足则邪气留居之”(《黄帝内经素问》注文),说明邪气必然是在人体组织器官(如皮肤、血脉、经络、脏腑、筋骨)功能活动不正常的情况下侵入的,即所谓“邪之所凑,其气必虚”。人体功能活动不正常有整体的有局部的,因而“虚”就有整体的“虚”和局部的“虚”的区别。邪之所凑有整个机体抗病能力低下产生局部失调的病证,也有因局部的不足而影响到整个机体的失调。这种局部与整体的关系,是互为因果不可分割的。故处理局部病症的同时,往往又须顾及整个机体,才能有效缓解病情。临床明确哪部分是“正”之不足,哪部分为“邪”之所侵,处方用药时才有把握切中病机。或问“正虚”有何标准可凭,这个问题也应辩证地对待。正虚大体有微虚、一般虚、大虚或至虚之别。有人认为是整个机体抗病能力的低下,始能称正虚,而非仅指发病局部的某些不足。其实不然。比方一部机器由于丢了一颗螺丝钉而不能运行,能说这部机器都坏了吗?显然不能,因为这不符合实际情况。但局部破坏了,可以影响整体,这也是事实。所以说,不足有整体,也有局部,整体可以影响局部,局部也能影响整体,而且还应与正虚性质、深浅、轻重程度联系起来,这才符合辩证法。如多汗之人一般卫阳虚,感受风邪,不论病情如何,都要注意护卫调营,还须分辩内外标本以利于治。现举二例于后,以作说明。?
例1.某妇,年40岁,病月信愆期,腰痛,带下,自汗怕风一年多,经多方调经止带等治疗,终未获效。余以久病自汗怕风,知其卫阳外耗,营气内夺,营卫失调,月信愆期。所谓表不解里不和,营不与卫和,风邪时时凑之,故自汗怕风不已。遂投小剂量桂枝汤以调其营卫,先和其表。5剂后自汗怕风即瘥,腰痛亦减。由于表已和而里可调,更与八珍汤加减数服,经调带止而愈。这是由于局部(表)不解,影响整个机体内部(里)不和。治先局部而后及整体,所谓“从外之内而盛于外者,先治其外,而后调其内也”(《素问•至真要大论》)。?
例2.某妇,年35岁。产后自汗恶风发热,浑身瘙痒难忍。前医不知邪之所处,以及正气不足这个具体情况,妄加表散,乃至大汗淋漓,汗后仍发热不休,瘙痒剧不可言。予以产后血分亏虚,血汗同源,风邪乘营血之虚而扰之,气血乖和,乃予大剂补血汤少加荆芥穗,补气生血,佐以驱风以调其内,热退汗止,瘙痒略减。复以原方合桂枝汤以治其外,和其营卫而病瘥。这是由于整体血分之虚,气血不得调和,影响局部瘙痒难忍,治先调摄整体后及局部,所谓“从内之外而盛于外者,先调其内,而后治其外”(《素问•至真要大论》)。?
实践证明,邪气确是随正气不足而留居之,如果不搞清机体哪部分虚与何邪之所犯,胡补乱攻,不但无补于正,亦难达到祛邪目的,诚难愈病。上述二例,一是营卫不和,阴阳失调,表邪不解;一是血分亏虚,气分不足,不得调和,两者均非整体抗病能力低下所致。当然局部因虚受邪,不论见于内或见于外,都不能与整体脱离关系。?
(3)察邪正消长及病的轻重施用攻补 扶正祛邪是疾病防治的统一体,而量察病情深浅,调节阴阳平衡,则是治疗疾病的根本所在。临床上运用药物或针灸以及其他手段来达到这个目的,一定要知邪之所在、属性、轻重、深浅,以及邪气消长、正气盛衰情况,掌握应扶的“正”,应祛的“邪”的属性和所在部分,或为整体,或为一脏一腑,经络局部,量病下药,以达到扶正祛邪的治病目的。《素问•六元正纪大论》云:“木郁达之,火郁发之,土郁夺之,金郁泄之,水郁折之。然调其气,过者折之,以其畏也。”指出了辩别邪气所胜及其祛邪办法。而准确祛邪的另一面则是卫护正气。如果不察病情,不切病机,乱攻则使真元耗散而难收,乱补则使邪气留连而不去,都为临床上的大忌。?
例3.某男,青年,患房劳伤寒,深夜梦游涉水而归,次早头痛恶寒,身体疼痛,腰痛强硬,四肢不温,饮食不进,病势深重。第3日浑身疼痛,腰背更甚,僵硬仰卧不能转侧,面容晦暗无神,四肢厥逆,脉沉微欲绝,继则神志昏迷。细审经过,知系元阳耗散,阴精欲竭,阴寒之邪乘虚阳不守,直入无忌,经脉凝塞,阳气欲绝。急投大剂桂枝加附子、细辛、肉苁蓉。速进1剂,翌晨即见神识渐清,肢体僵硬好转,恶寒疼痛顿减。再服原方1 剂,诸症悉退。继以和营捍卫,补益精气调摄善后而安。此系扶肾元阳气之“正”,祛寒水凝滞之邪”。根据邪正的位置、力量的对比,衡量用药轻重,故见速效。如果不察患病处所、邪正性质,则难以切中病机。?
至于脏腑、经络、气血的各种损伤,也应审察了解哪些部分正气不足,哪些部分邪气留居,如辩证不准,诚难取效。?
例4.某女,年45岁,自诉短气心烦,动则喘息异常,体倦懒言,语音低微,纳食不思,大便溏薄,察其舌光滑无苔,色如猪肾;形体消瘦,神色倦怠,脉沉而细微。此病发于半载以前,久治不愈,日益加剧,目前起卧须人扶持。前医均以扶正为主,一者认为肾气亏虚,相火浮泛,治以肾气丸;另者认为心肾衰弱,气血虚微,与人参养营汤。但均由于未能切合病机而难收效。余认为病当责之脾肾,真阴亏虚,中阳不足,拟用理阴煎温煦脾阳,培补肾阴。理阴煎乃理中汤变法,性偏温养,景岳谓其能通治真阴亏虚、中阳不足诸证。投药5剂之后,阴阳相济,历半载之沉疴,遂得瘥瘳。
疾病的发生变化过程,是正邪交争的过程,正邪双方对立和力量对比,不只是疾病的一般性的关系,而是疾病的关联性的特殊关系。历代医家通过实践,在不同角度上总结邪正相搏的错综复杂情况,提出不同的看法和主张。在祛邪方面,必须掌握人体禀性与邪气的属性,邪气的侵犯部位及其发展变化的趋向,然后采取迅速准确而有效的不同方法,来消除、控制邪气,帮助正气的恢复。在扶正方面,也应识别机体整体或局部的不足,对不同的正虚证,施以不同的补法,对于正虚致邪者,可以补为攻;对于邪盛而致正虚者,可以攻为补。其中还应掌握和灵活运用“标本”、“先后”、“缓急”这些指导原则,知常达变,适应病机的千变万化,使之攻补适宜,达到治病健康的目的。?
总之,扶正祛邪这两个对立又统一的治则,具有充分的辩证意义和科学内涵,值得不断研究探讨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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